更新时间:2023-11-25 03:48点击:
“官宣”变成流行语刷屏的这些天,“网红”李永乐决定蹭个热点,讲讲“如何恋爱才能找到真命天子”——用数学的方法。
李永乐在人大附中里找了一间空教室,架起三脚架,打开录像机。镜头里,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,垂着胳膊,除了讲话和板书,表情不多,动作也不多。
爱情噱头背后,其实是苏格拉底的“麦穗理论”和近代数学的“秘书问题”,即在不能重来的情况下,如何选出最优样本。李永乐利用公式,推导出找到真命天子的方法:把前36.8%的人作为样本进行考察,但拒绝他们的追求,在后面遇到的人中进行选择,只要好感度超过样本,就接受他的追求。
爬满一黑板的数字和表格,将在视频发布后拥有十几万的点击量。过去的一年里,他发布了将近200个短视频,它们大多以生活常识和社会热点为由头讲授科学知识,10分钟分析激光原理,7分钟讲明白量子力学,这些视频为他带来了500多万网络粉丝。
现实生活中,生于1983年的李永乐是人大附中的物理老师,循规蹈矩地上课、下课,为学生构建物理世界,和学生一起“开黑”,还因为游戏玩得不错被称为“人大附中第一蔡文姬”。
这天,他在黑色卫衣外套了一件墨绿色冲锋衣,往返于视频里和讲台上,也往返于“网红”和“李老师”之间。
物理老师李永乐
李永乐的一天从早上八点钟开始,这学期他带两个毕业班,高考复习已经开始,他的教案上写满了物理动量知识。
课堂上的李永乐很随意,一边讲解,一边板书,一边把问题抛给学生,偶尔伸出左手推推眼镜,勾着嘴角,开开牛顿的玩笑。他的课堂从不缺少笑声,但在“气氛活跃”之外,学生们也给出其他描述,诸如“高效”、“清晰”、“成体系”。
下课后,批改作业、答疑、备课,则占掉了李永乐的大部分时间。10月19日中午,在教师食堂吃过饭,李永乐剥了一个橘子:“好像也没干什么,就把这一天忙忙叨叨地过去了。”
这是他教师生活的第九年。
2009年,李永乐从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,身边的同学或是出国,或是投身金融与互联网,自认为不擅长人际交往的他,想找一份环境单纯、生活规律的工作,于是应聘到人大附中,成了物理老师。
对物理的兴趣萌发自学生时代。读中学时,他觉得数学和物理挺有意思,可以解释很多问题,于是在课堂学习之余买了许多教辅资料,当同学们知道光线平行射入会怎样时,李永乐已经知道斜入会怎样了。高三那年,李永乐凭借全国物理竞赛得奖被保送到北京大学物理系,四年后进入清华大学读研。
入职人大附中后,李永乐把九年的工作时间分成三轮,把学生从高一教到高三视为一轮。第一轮时,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,大部分时间用来备课,一堂40分钟的课需要准备4个小时,几乎每晚都在12点后休息。
到了第二轮,备课终于变得熟练些,又被学校安排了竞赛课。竞赛题难,并且内容无穷无尽,李永乐觉得自己“一下掉进深渊了”,最忙的时候每天只能休息3个小时。
如今第三轮就要接近尾声了,李永乐才觉得“好像是差不多了”。课堂教学越来越得心应手,竞赛上也拿了些成绩。前不久,人大附中的学生拿了20个全国物理竞赛的北京市一等奖,理论第一、实验第一和总成绩第一都是李永乐的学生。
李永乐在人大附中开始有了名气。时不时有老师到他的课堂上“取经”。在刚刚工作三年的物理老师林欣看来,李永乐的课堂流畅性、逻辑性和系统性好,“可以随便从脑袋里掏出例子来作为延伸。”
他还渐渐成为学生中的“大神”。有一次,一个学生路过李永乐正在讲课的教室,冲着教室门鞠了一躬,半开玩笑地说:“膜拜大神。”
如今在清华读机械专业的陆泰霖曾经是李永乐的学生,回忆起高中的物理课,印象最深的是李永乐的“削发明志”。
那年的期中考试,陆泰霖所在的班级没考好,物理课上课铃响,李永乐顶着一个光头、抱着资料进了教室,学生们全都乐了。“大家这次考得不是特别理想,我就去把自己头发剃了。”李永乐说。
陆泰霖当时只顾着笑,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后来听班主任说起才知道,李永乐对那次成绩挺不满意,但又不想给学生压力,所以剃了个光头,以幽默的形式鼓励学生好好学习。大家听了,觉得心酸。
在李永乐的教学生涯中,2012年他开始担任物理老师的十四班令他印象最深。
这个班最大的特点是纪律不好,老师在讲台上讲课,学生在座位上各玩各的。用任课老师的话说,在十四班的课堂上,没有人以积极回答问题为荣,而是以哗众取宠为荣。
有一次,有学生捕捉到了李永乐的一句口误,又一次在课堂上又笑又闹。李永乐忍不住发了火——音量提高,把学生批评一通,然后摔门走了。
这个班在很多任课老师眼中“没法救”,李永乐决定和学生们“好好聊聊”。他特意准备了一份“演讲稿”,两千多字,放在文档里密密麻麻两页。为了达到效果,他需要把稿子背下来,还不能让学生看出是在背稿子。折腾半宿,第二天站到讲台上,他先为自己前一天的发火道歉,然后分析师生关系如何才能更融洽,集体学习的风气如何形成,最后阐述自己对学生的保证和期望。
一口气说完,这个平日里乱糟糟的班级,一点儿声音也没有。
随着教学的进行,李永乐发现他们慢慢长大,慢慢变好了。在更功利化的评价体系里,他们的“变好”则在于,高考那年,40多人的班级里有20余人进了清华北大。
到如今,十四班的学生已经毕业三年多了,依然有人回到人大附中看望李永乐;每次搞酒会、舞会,总是邀请李永乐到场。这让李永乐获得了为师的成就感。他不希望自己是公交车司机式的老师,把乘客带到目的地就完成任务;他希望自己是不可替代的,“陪伴和见证学生的成长”。